流光溯影

【Scout博♂】金鱼博士和它的精英干员们——养鳞吗~亲~

^标题没有打错,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该篇是以Scout博为主的All博All,请不要质疑大鱼对他目之所及的生灵们的爱意



1. 奇妙的故事总是开始于奇妙的早晨

Scout在博士的办公室前徘徊了几分钟,数次做出敲门的动作,但手指却始终落不到那扇冰凉的门扉上。

他掏出通讯终端看了一眼时间——上午9:12分,按照他们的指挥官精密到只有数秒偏差的生物钟,放在平时这个时间,博士早已批复完维持罗德岛日常运转的文件,做完普通外勤任务后回归本舰整理PRTS战斗录像了。而身为轮值助理的他现在应该悠闲地坐在博士办公室里的单人沙发上,一边喝驱除湿寒气的姜糖花茶一边帮助他的指挥官整理送到各个部门的纸质文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关在门外。

说起来,今天一开始,向来直觉敏锐的萨卡兹狙击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大清早醒过来就发觉自己眼皮跳个不停还算是小事。随后被惯例的清晨一杯水里莫名出现的细小钢珠硌到了牙,但这也能把黑锅扣在每天都抱着自己的机械模型才能不借助酒精入睡的某位机械师身上。在吃早餐的时候,辣酱瓶子破了,辛辣的红色酱料涂满了整个鸡蛋灌饼,正准备去再换一块却被告知自己手里的就是最后一份,最后只能盯着食堂墙壁上“请不要浪费食物”的硕大标语含着满眼的热泪宛如受刑般吃掉半碗辣酱……

今日诸事不宜。

本来想和Logos交换轮值顺序以免干扰到博士正常工作的Scout还没来得及提出要求,交涉的话语就被顶着一双黑眼圈的女妖用“谁现在跟我讲话谁就血溅当场”的眼神硬生生塞回了喉咙里。

罗德岛唯一的女妖先生昨夜熬了个通宵,将尘封在档案室里有关巴别塔的旧文档翻出来整理了一遍,重新设置了不同的查看权限。凯尔希女士虽然没有在这周一上午精英干员的例会上明说,向来擅长于察言观色的萨卡兹已然读懂了其中的隐意——已经是时候用些实质性的情报抓住那只来自旧日的幻影了。

虽说Logos并不赞成有人扮演“全知者”的角色用信息不对等的压迫力对付曾经的指挥官,这必然会导致矛盾与争端,但那位女士显然深谙此道并取得了显著成效。失去记忆的博士起码在明面上并不反对凯尔希与阿米娅任何决议,表现出很乐意将她们的设想付诸实践的配合态度。

既然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就改变了方针,Logos大抵能猜得到之前的方法已经没有太大的战略意义,及时更换合适的应对手段才能让这位从不会完全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恶灵”安稳地待在这艘舰船上。

“巴别塔的恶灵”——这个在卡兹戴尔内战时期特雷西斯所率领的王庭军内流传的敌方指挥官的蔑称三年之后倒是在罗德岛制药公司的领导层中间完全成为了某位先生的代名词。有些人虽然不会真的说出这个词汇,但只要听到类似的发音,大概每一个亲历过那段日子的人脑海里都会不约而同地浮现那个身影。

好笑。

思及此,Logos捏着骨笔冷笑了一声,让站在精英干员办公室门口盘算着如何劝说向来不肯调班的Mechanist帮自己这一回忙的Scout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女妖神经质发作的时候真可怕。不就是熬了一整晚的夜么,最讨厌加班的Sharp通宵一次也不过是气闷两小时就能恢复正常,这只经常通宵的女妖按理说应该早就习惯了熬夜后的偏头痛,突然这么莫名其妙的一笑……

Scout不动声色地走出了办公室,将刚才看到的异常情况统统归于眼皮直跳喝水塞牙辣酱灌饼一类的不详预兆。

晃悠着晃悠着,心思已经不在轮值助理工作上的狙击手就走到了博士办公室门口。

他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博士的办公室门。罗德岛战地指挥官的房间与他的办公室仅有一墙之隔,一室一厅的房间构造方便这位大忙人在熬夜加班后稍微收拾一下倒头就能休息。

敲门声响了七八下,门内并没有传来熟悉的脚步声。Scout耐着性子等待着,确认房间里确实没有声响后取出了地垫下的办公室备用钥匙,打开了别在衣领上的小摄像头。

这是所有精英干员与阿米娅私下约定的事:在无法确认博士现状的前提条件下,可以先用备用钥匙开门用随身携带的行动记录仪如实记录进门之后的行为,后续产生的一系列问题都由罗德岛的领导人亲自向博士解释。

备用钥匙在锁芯里转动着,弹簧挤压发出顺滑的咔哒声。Scout握着门把,稍稍用力推开了据说可以抗下榴弹炮轰的合金门。房间内始终不停止运转的空调加湿器与送风循环系统让裹着绵密水汽的冰凉空气朝着狙击手的脸直扑过来,新鲜的洛丽玛丝玫瑰的馥郁香气丝丝缕缕缠在水雾中,像一支无形的手拂过来访者的皮肤与眉眼,冰冷却暧昧。

Scout挥去蓄积在办公室内的雾气,按亮了隐藏在吊顶中的照明灯。打理的整整齐齐地办公室呈现在他眼前,平日里随意堆在沙发与茶几边的书籍重新回到了书架,堆满纸质文件与作战录像副本的办公桌上只留下了钢笔架与细长的玻璃花瓶,仿佛从未有人使用过一样。

狙击手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入侵痕迹后用另一把钥匙打开了博士的房间。

就算后勤部门向所有干员开放了随意装饰房间的权限,博士的房间依旧素的离谱。整体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冰凉的灯光清清冷冷地洒在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上,床单平整得完全没有被人躺过的痕迹,就连半根蓝色的发丝都没有留下。床头柜上摆着荧光电子钟,衣帽架上空空如也,束发的缎带打成蝴蝶结挂在背后的挂钩上,像一只简陋的黑色晴天娃娃。

没人……

Scout忐忑了起来。他能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被一阵阵渗出的冷汗打湿,血液在血管中高速奔流着,心跳声阵阵,肾上腺素激发带来的体温升高让他不再为蓄积在空荡居所内的冷气所侵袭,却感受到了身体内部扩散开来的寒意。

狙击手捏紧了不断颤抖的手,推开了最后一处可能藏人的空间。磨砂玻璃门在萨卡兹过人的臂力压迫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的视线扫过拼贴在墙壁与地面的每一块瓷砖,用了一半的浴液与保湿护肤品整齐地码在盥洗台上,并没有为这狭小的空间增加半点儿生活过的气息。

已经快要忍不住冲出罗德岛满大地找人的萨卡兹自暴自弃地撩开半透明高分子化合物织成的帘幕,露出隐藏其下的白色浴缸。

虽然不承认自己有洁癖,但博士总是能将自己生活范围内的一切用品打理得干干净净。清洗得一尘不染的浴缸内还蓄积着水,一条蓝色的小金鱼摇曳着层叠繁复的黑色尾鳍与胸鳍在透明的水中来来回回地游动着,时不时咕噜噜地吐出一串气泡儿。

哈?Scout感觉自己被“坏家伙”号带上一千米高空毫无防具地朝地面扔下去,却在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前一秒被人抓住衣领救起来。他紧盯着浴缸里的小生物,竭尽全力地想从这只小东西身上看出一点点与博士的相似。

像是发觉了来自于头顶的视线,小金鱼停在阴影轮廓正中间,蹿出水面朝着他张了张嘴,发出了可爱的“啵”的一声。

“Doc?”

萨卡兹狙击手僵着一张脸蹲在浴缸前与小金鱼相互对视。脑海中的嗡鸣逐渐放大,逐渐剥夺他可以正常思考的能力,只得注视着看起来一巴掌就能捏死的水生生物浮在一汪水里四处飘摇。

不好的预兆成了真。

继眼皮直跳、喝水塞牙、辣酱灌饼、女妖冷笑的坏事之后,博士变鳞*了。

 

2. 你是否听过斐迪亚不可名状的尖叫?

     “Logos,Scout和Doc去哪儿了?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我去食堂逛了一圈没见着他们的人。工作努力是好事,但Doc总要吃饭的吧?”Ace放下打包好的堂食,随口向单手支着脑袋半阖双目暂作休憩的女妖问了一句。

Logos捏了捏鼻梁,感受着刺激的酸麻在皮肉间扩散。他睁开了蓄着水色的红色眸子,勉强撑着桌子将自己摆成适合交流的姿态:“Scout啊……今天他是Doc的轮值助理。我这位多情的同族自Doc回归之后每夜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平日里却与Doc相敬如宾。你觉得Doc要是没有进食的想法,Scout会自作主张擅自离开他的岗位吗?”

“那也该好好吃饭。”,罗德岛精英干员里最说一不二的老大哥敲了敲桌子,“Scout总这么依着Doctor胡来。指挥官本来身体状态就不好,要是一直放纵下去出问题了该怎么办?他自己又不喜欢去医务室,每次体检还总要我扮恶人让我把他从办公室里强硬地拖出来,每次看到Doc那怨念的眼神,我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Doc自有分寸。我们在不违背那位女士的指示的前提下与他正常相处就可以了。”

与人正常交流片刻后打起了精神的女妖拆开了堂食的包装,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餐叉戳着半生的蔬菜。

“那又如何呢,午饭很重要。我去把他们俩从办公室逮出来,再多打包两份午饭。你们三个就凑一桌吧。”

Ace不想理会罗德岛管理层之间的复杂关系,他当然能理解博士对现在这个套着制药公司外壳的魔王行营的重要性。无论如何,精英干员绝对不能让战术大脑受到半点损害。失去他的那些日子,一路走过来的幸存者们早已不想在体会第二遍了。

知道吗……要是你们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就又要失去他了。

Logos冷着脸吃掉了最讨厌的蔬菜,将没有说出口的话语与情感隐藏在苦涩的植物汁液之中,全部纳入身体里。

高大的盾卫隔得老远就看到了博士办公室敞开的大门,冷气丝丝外溢,在走廊的金属墙上蓄起一片晶莹的水珠。斐迪亚一脚踏入办公室,四下打量后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办公室里整洁得就像没人用过一样。Ace当过轮值助理,自然是见过博士工作起来理智掉光的疯癫样子——资料书籍扔了一地,钢笔在地毯上乱滚,茶几上、办公桌上堆满了速溶咖啡包装袋的残骸,装着玫瑰的花瓶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地上,枯萎的花瓣夹杂在文件与用光的白板笔之间。而搞出这么一遭的某位指挥官半睁着黑眼圈浓重的蓝眼睛,坐在单人沙发的靠背上盯着写满公式的白板,像一尊未完成的雕塑般沉默安静。

当然,人家清醒了之后还是会不麻烦后勤干员好好把自己弄出来的比两军对垒打完架后还混乱的办公室打扫干净的。

但这次不同。

斐迪亚的种族特性让Ace对温度十分敏感,在冷空调下还未散去的热量告诉他两个小时前这里曾迎来过一位访客,整洁的地毯上只有进来时留下的很浅的脚印痕迹,这些信息都告诉他:Scout还在这里。

但是助理不和博士待在一起工作,还能去哪儿?

该不会在……而且Scout那家伙半夜睡觉说梦话的时候念叨的人都是Doctor……

从来没打探过博士私生活的盾卫僵着脸看了一眼半掩着的房间,同手同脚地走向可能会辣到自己双眼的地方。他推开房门,时时准备着捂好双眼非礼勿视。可喜可贺,博士的私德还是值得肯定的,并不会随随便便就在温柔乡浪费大好时光。面对整洁的床铺,Ace长舒了一口气,但心跳却兀自加快了不少。

博士不见了,Scout跟着博士一起不见了。

Scout那个混账玩意儿是不是带着博士从窗户跳出去私奔了?!居然不带上我!

Ace刚想冲出罗德岛满大地找那俩失踪的人,一丝从浴室溢出来的水声生生地扼住了他的步伐。刚压下去的奇怪想法再一次浮上脑海,Ace深吸一口气,没事,现在什么都吓不到他了。

Scout果然在浴室里。萨卡兹狙击手盘着腿坐在浴缸前,盯着某些东西一动不动。他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慢悠悠地转过头,眼神发直地看着前来找他的盾卫,声音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你别惊讶。”

“我有什么好惊讶的,我现在比较想知道Doc去哪里了?一个人在他的房间呆这么久,要是Doc问起来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跟他说你很喜欢他的浴室,准备体验一下他的浴缸躺起来的感觉?”

“……Doctor在这里。”Scout崩溃地抹了一把脸,没有回应老大哥的恶趣味调侃。他顶着Ace疑惑的眼神挪开位置,指了指还剩半缸水的浴缸,“真的。”

“你没睡醒吧?还是没有吃午饭饿出问题了?现在食堂还有饭菜,要不我给你打包点过来?”

劈头盖脸的三连疑问让Scout只得缩在浴室的角落里自闭。但他现在并不失落,因为几秒钟之后,他现在这副样子很快就会成为他的老同事的真实写照。

萨卡兹从没听过斐迪亚的尖叫声,大抵是这类生物天生就不会发出这种表达高亢情绪的声音。缓了两个多小时才接受“事实”的Scout看着Ace撑着浴缸的边缘,尽力睁大眼睛看看水中的金鱼,又看看缩在角落里的狙击手,再看看吐出一个泡泡的金鱼,又将视线落在揣起了手正等着和他交换一下震惊情绪的萨卡兹身上。盾卫再度回头紧盯着冒出水面与他对视的金鱼,越看越觉得这只披着蓝色鳞片的小东西就是他们找了一上午的指挥官。

“Doc……一条鳞,他是怎么变成的人……”

Scout深吸了一口气,头疼地按住了额角。老同事,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说了些啥?

 

3.精英干员们理想是一致的,萌点也是一致的

精英干员办公室。

简短的午饭过后,Logos收拾好办公桌,准备去休息室隔间稍稍眯一会儿。Mechanist拿着新发明的装备涂料慢吞吞地转着椅子挪到他身边,懒散地打了一个因午后倦怠而滋生的哈欠:“Logos,你有见到Ace大哥吗?我新做了液态合金防护涂料,准备找他配合一下强度测试。”

“去找Scout和Doctor了。估计现在正在Doc的办公室。一个小时内请不要来找我,否则后果自负。”Logos打了一个被Mechanist传染的哈欠,抱着自己的羽绒小被子,捏着骨笔在休息室大门上一笔一划地撰写着【正在休眠,擅自闯入者一周内每隔半个小时被纸张划伤一次】的咒术密文。

Mechanist本想犯懒哄着小女妖去帮他找人,但当他瞥到门上那些金色的咒文后立刻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啧啧,多毒辣的咒文……真不愧是小脾气罗德岛排名第一,在疲倦状态下一碰就炸毛的萨卡兹。

同样被某些萨卡兹晚上的梦话吵得没睡好现在困得快趴到地上的埃拉菲亚只得一路晃悠着走向博士办公室。测试项目已经拟好,博士昨晚加班批复,今天完成测试,多完美的验证流程,只可惜测试对象与测试对象的装备都没在,可怜兮兮的机械师只能亲自去逮人。

Mechanist被博士办公室中的冷气激得一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脚步放轻,踏进昏暗的房间。

博士办公室,没人。

博士房间,没人……

博士浴室……

Mechanist扶着磨砂玻璃门站在门口,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白日做梦产生幻觉后,他拿出自己新造出来微型摄像机将Ace和Scout排排坐在浴缸前盯着某一个角落的呆样儿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收好同僚的丑照以备不时之需,Mechanist才想起来问问Ace他们在干什么:“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是在干嘛?Doc的浴缸里有什么好玩的?”

Ace与身边的萨卡兹对视一眼,慢慢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埃拉菲亚,神色如常地说道:“我们要说的事,你可千万别害怕。”

“哈,我连女妖的咒术都没怎么怂过。有什么比睡不好觉一碰就炸的Logos更可怕?”机械师揣着手满脸不屑,只觉得自从Doctor被从棺材里挖出来之后,这两位隶属于罗德岛前身的老干员就跟百八十年没见过他们的指挥官一样,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放在博士身上。

这么喜欢那位先生,你们早干嘛去了?

“Doctor……在浴缸里。他变成鳞了。”Scout今天第二次说出这句话,但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他偷偷掐了自己尾巴一下,在疼得眼眶微红后不得不承认这个荒诞事实。

“你们俩先互相抽对方一巴掌。清醒了再和我说话。”

向来相信着一切异常情况都有科学解释的Mechanist看着满脸笃定的同僚们,忍不住好奇心猫猫的小爪在心里肆意抓挠的感觉,迈步挤进本就不大的浴室。

蓝色的小金鱼用尾巴拨弄着水花,在水中畅快地游动着。银白色的灯光经过水面的折射投在细密排列的蓝色鳞片上,随着小东西的肆意活动散射出漂亮的金属虹彩。

“这不是超级可爱吗?!我们的Doctor!他真的是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吗?!看起来像糯米团子一样,摸起来怎样?是不是软乎乎的?好!想!戳!他!”

Mechanist一点抵抗都没有,放任自己的萌点被疯狂地刺激到,立刻沦陷在小金鱼圆滚滚的体型与漂亮的尾鳍和鳞片上。

这个反应……和我们不大一样。

Ace与Scout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了世界的参差……

他们拦下企图捞出博士戳着玩儿的Mechanist,被阻止的机械师倒也不生气,捧着快要被萌到骤停的小心脏笑得像个石矶娘娘:

“我去叫其他人来看看!”

彻底从午后困乏中清醒过来的机械师翘着尾巴飞速窜出了博士的办公室。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雀跃让他下意识地小小蹦哒了几步,莫名多了些超出他本人原本性格的可爱。

一个小时后,Logos从无人打扰的舒适小憩中悠悠转醒。他揭开蒸汽眼罩,收拾好羽绒小被,在手指触碰到休息室大门的瞬间,无人触动的咒文流淌着消融在他的指尖。

“咒文未曾生效……我的同僚们当真如此安分?”,看不到其他人被女妖的咒言所整蛊的Logos心里滋生了一缕小小的失落。他伸了个懒腰,推开休息室大门,空空荡荡的办公室映入眼帘:

“……下午的工作时间已经开始。人呢?”

女妖簇起了弧度优美的眉,循着同族留在环境内的气息一路寻找过去。

凯尔希女士与阿米娅都外出参加一场为期一个月的矿石病治疗交流大会,为保证各个医疗公司独家方案在交流期间不会提前被对手向外披露,与会人员所有的通讯手段都被双向阻隔。会议举办方会将参会者当日不涉及任何业务的简讯作为补偿一同在晚餐时间送到各个医疗企业的邮箱。

现在在罗德岛内唯一能处理大小事务的人就只剩博士了。精英干员翘班翘得如此理所应当,Logos当然要去找找能管着他们所有人的博士来帮他逮人。

“嗯?”

所有的气息都停留在了博士的办公室。Logos向来不觉得博士的轮班助理是什么能让精英干员们挤破脑袋抢着干的工作,他踏进蓄积着冰凉气息的房间,看着自己同僚排着队挤在博士的浴室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其中掺杂着几声按捺不住的惊叫。

“他对着我摇尾巴了……好漂亮!”

“是吧是吧!超可爱的。”

“……我至今难以相信他会是这副样子……”

“……”

煌大猫被挤在最外围,她踮着脚尖努力看清水里的小生物,菲林尾巴炸起了毛:“你们都看了那么久了!让我也看一眼!”

“别挤,大猫!”Mechanist压低声音,生怕吓到悠然自在的小金鱼:“Stormeye,你拦着煌,也别让小猫挤进来。要是她们忍不住吃了小鱼该怎么办!”

哈?什么?什么鱼?

Logos下意识地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骨笔,时时准备着给突然出现在岛上的奇怪东西下一道无害化的咒文。他从凯尔希女士那里听了些有关于海洋的灾厄,本能地对隐藏于深蓝之下的生物产生了抵触情绪。包括博士。

“我才不会吃掉他!他可是Doctor,就算他现在认不出我们,也听不懂我们的话。Mec~我和小猫就是想看看他,求你了,给我瞄一眼~喵喵喵,求你了。”

煌耷拉着耳朵发出甜腻腻的夹子音,向来风风火火的近卫战士突然这么小鸟依人地撒起娇来,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迷迭香跟着大猫小小声的喵了几下,伸出手抓了抓Pith的衣摆,眼巴巴地盯着黎博利大姐姐。年长的女士实在是抵抗不了萌物的眼神攻势,伸手将她抱起来,只可惜Pith女士的海拔优势并不明显,小猫努力地绷紧后背,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博士?鱼?什么跟什么?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排除在集体之外的女妖午休之后蓄积起来的好心情瞬间跌倒了谷底。他冷着一张脸,骨笔尖端流淌出浅金色的咒文,雀跃着涌向挤在一堆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同僚们。无形的文字温柔地绕着精英干员们的身体,强制性地将他们从角落里捞出来按照身高从矮到高排排站好。

“请告诉我,你们挤在Doc的房间,是想体验一下海洋生物的生存环境么?潮湿,冰冷……陆地生物适应不了长期待在湿度过高的环境里,脑子进水可是不可逆的疾病。”

Logos冷冰冰吐着字,危险地眯起酒红色的眸子捏着骨笔挨个点名,确认一个不少后才收起了女妖一族深刻在基因中的狩猎威压:“……来吧,谁来和我讲讲,我休息的一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

机械师朝着老搭档挑了挑眉,黑色骨笔在女妖修长的指尖转了转,Mechanist身上的咒文便消散了些许,但依旧拥有将中咒者束缚在这个小房间内的能力。Mec叹了口气,顺过博士办公桌上的玻璃杯,打开水龙头灌了些处理后的生活用水,将小金鱼从浴缸里捞了出来。

“……这个。对不起我得组织一下语言再和你说不然你肯定理解不了,好的好的,让我先想想。”Mechanist一紧张就语速超快,他握着水杯踩在博士最喜欢的地毯上晃来晃去絮絮叨叨:“我一个小时前不是跟你说我来找Ace大哥做新材料测试就来Doc办公室找他们。我一进门就见这俩人坐在浴缸边看着这只小东西我觉得挺可爱的就把大家都找过来了。Scout说这只鳞是Doc。等一下,Scout,你怎么知道他是Doc?”

Scout被咒文绑成了粽子,很明显是Logos是带了某些不可说的私心给同族使了点绊子。他瞥了一眼终于反应过来情况不对的机械师,小声哼哼着:“你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吗,我亲爱的同僚?Doc的办公室整洁得太过分了,卧室的床上也没人躺过……我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直到现在我都没能感觉到……”

Logos的视线落在杯子里的小金鱼上。小鱼游不动,只得蜷成一团,漂亮的层叠尾鳍被拘在能被机械师一手掌握的圆筒形玻璃容器里,像一只飘在透明水中却依然灿烂绽放的蓝黑色花朵。

女妖只觉得自己的自控力确实强大。

生性喜爱美丽事物的萨卡兹亚种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差点被萌得双手捂脸。凯尔希女士提到的什么深海威胁什么海中怪物全都去死去死,博士也是海里来的,却长得超级对陆地生物的胃口。

这种可爱的东西请多来一点,萨卡兹们承受得住。

 

4.精英干员们的金鱼饲养手册~

精英干员办公室的工作台上摆了一个Mechanist翻箱倒柜从仓库里找来的钢化玻璃临时拼接起来的水缸。Pith贡献出了平日里收集来的各种颜色的小石子儿,心灵手巧的黎博利女士将消过毒的精巧小玩意儿整齐地在水缸底部,一同被放进去的还有Touch女士精心准备的几株水培花卉与惰性源石工艺装饰品。

大猫小猫被Sharp与Ace严防死守,只能眼巴巴地趴在暂时安置着水杯的Ace的办公桌上不敢随便朝小鱼伸爪子。两双蓝眼睛紧盯着只能在狭小容器里沉沉浮浮的小鱼,小小声地感叹着在自然光照与水的折射下呈现出如同宝石一般璀璨色彩的鳞片与薄纱一般轻盈的鳍足的特殊美感。

心情再度恢复美丽的女妖先生轻点骨笔,用咒文模拟出强度适中的日照光亮给罗德岛循环水消毒除氯。其他人自然也没闲着,在博士的生活居所内小心翻找着小鱼的食物或饲养说明,战地指挥官向来心细如发,他能在变成小鱼之前将自己安置在装着水的浴缸里,必然会有预备手段来确保鱼形的自己的基础生存。

Misery按照博士遗留在线索板上的提示取出博士抽屉里文件袋夹缝中的金鱼饲料,指挥官还用白板笔仔仔细细地在纸条上写下了使用方法,生性谨慎的萨卡兹刺客收好了纸条和鱼食,盘算着等安顿好了他们已经变成了宠物的指挥官后将纸条多打印几份贴满写着精英干员办公室待办事宜的黑板。

杯子里的小金鱼被手最稳的Stormeye端着杯子倒进装点完成的水缸内,回到大空间里终于能好好伸展尾巴和胸鳍的金鱼习惯性地在入水的地方转了几圈,随即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起新环境。

“呜呜呜——他看起来真的好漂亮……这么小小一只,怪不得Doc拎起来那么轻飘飘的,原来他本身就长得轻飘飘的。”

身为菲林,煌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海洋,却按捺不住对海洋生物们天生的喜爱。她几乎要把整张脸都贴上小鱼缸,不断散发着热量的菲林将自己的体温透过玻璃,暖热了一小片水域。感知到温度升高的金鱼本能地朝那片温热区域靠近,在煌大猫的眼中,无异于博士主动靠近了自己。

“啵。”

蓝色的小鱼吐出一个小小的气泡。

得到回应的菲林女士双手捧颊,兴奋得快要点燃整间办公室了。抱着被褥的萨科塔女士拎着煌的衣领,将她带离了浴缸附近。Outcast将收拾好的被子随意扔在办公室角落的行军床上,用最和蔼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Doc的生活区域开着冷空调与加湿器,他应当是喜欢低温环境的,你这只热气腾腾的大猫趴在鱼缸上,是想把他连鳞带水一起炖成鳞肉汤吗?”

作为前拉特兰枢机,Outcast女士曾有旅居伊比利亚的经历。虽然同样未曾见过传说中的大地尽头,但还是比一辈子待在大地中心的普通陆地种族要了解一些有关于鳞类生物的常识:“为了防止意外,我今天晚上在这里值夜。我记得某位审判官说过,伊比利亚海岸线的鳞类在夜间会产生些难以预料的异变,而夜间过于剧烈的光照也会对其生命周期产生影响。我的光环能照亮一小片地方,之后还得麻烦Mec做一个不会自发热的小夜灯放在鱼缸边上。”

“我这就去准备材料。”Mechanist依依不舍地将手指贴上钢化玻璃,小金鱼追逐着他的手指一起移动,仿佛在玩着什么有意思的游戏。

除去Outcast女士和罗德岛上寥寥几位长生者以及伊比利亚原住民,种族大多为萨卡兹精英干员小组都只在文字记叙中想象过大地边缘的另一片世界,他们实际接触到的海洋生物也仅有博士一人。比起欣赏小金鱼的可爱模样,他们对这只疑似博士的生物更多的是好奇心与研究欲。天使奶奶笑着在鱼缸边不愿离开的小鹿肩上拍了一巴掌,催促着他赶紧去干活。

Misery将浅粉色的鱼食取出来,按照纸条上写的方法仔仔细细地研磨成细小的颗粒。海洋生物死去之后特殊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性子安静内敛的萨卡兹微微皱眉,适应片刻后将食物颗粒用硬质卡片拨上自己的匕首,稳住手腕将食物颗粒一点点洒进鱼缸的角落。

蓝色的小鱼拖曳着层叠的尾鳍循着食物的味道朝Misery的方向游去。它并不急着进食,冒出水面用胸鳍一下又一下蹭着萨卡兹的手指。湿漉的触感顺着指尖一路顺着神经飞奔到脑子里,Misery下意识地擦干净指尖的水珠,为了掩饰难以压抑的窘迫只得用湿巾一遍遍擦拭放过鱼食的匕首。

调戏容易羞涩的萨卡兹对于博士来说向来是忙碌工作之后不可或缺的休闲调剂。但若非得到了Misery本人的默许,博士大概也不会做出这等渣男行径。

毕竟Scout在旁边看着呢。他与博士的关系依旧说不清道不明,但两个当事人都相当坦诚地说自己是单身。有关于他们俩能不能成,精英干员们私底下瞒着Scout攒了个局,目前压他们俩能成的人数还是稍多一些。

Logos捏着钢笔刷刷地写下一张名单表,将它拍在代办事宜黑板最醒目的地方。女妖先生清清嗓子,将所有人落在小金鱼身上的注意力暂时集中到自己身上来:

“在凯尔希女士与阿米娅归来前,诸位按照平时的任务分组每日轮换着照料鳞化的Doc,直到他自行恢复或凯尔希女士回来。”

煌耐着性子看完名单,挎着张小猫生气脸为自己的权益打抱不平:“为什么没有安排我和小猫?Logos你这是典型的种族偏见!罗德岛精英干员手册上明文规定菲林不可以养鳞吗?”

“我只是不希望某天清晨被你的尖叫声吵醒,发现你给Doc换水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放在掌心烤成了鳞鱼干。小猫还在长身体,也不太适合每天早起晚睡不健康的生活作息。”女妖先生总是有道理的。

他转了转指间的钢笔,一不小心将墨水甩到了自己昨晚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文件上。

……

好心情真不值钱。

 

5. 挑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告白吧

罗德岛就算缺少了领导人员依旧能正常运转。就是平日里就很忙的精英干员们多了些与医疗部干员们接洽每日的药剂配给与后勤部门的诸多杂项,这些在平时都是划分给了博士,精英干员们各自稍微分担一下就能完成得七七八八。

至于商业合约只能暂时停止,有些企业指定了博士做为罗德岛代言的商务合伙人,其他的商业机构的运行模式与买卖价格浮动也只有博士才清楚。随着罗德岛制药企业在哥伦比亚与莱塔尼亚打开市场,普通的订单便足以供给全舰的支出并有额外资金积累。

并不是精英干员全员没有一个人有商务头脑,起码Scout名下的一支哥伦比亚上市科研所的股票一直在涨。据传言,是在巴别塔时期博士在某一次打赌中输给Scout的赌注,随着时间的累积,博士输给Scout的钱越来越多,成为了狙击手的小金库的最大组成部分。

Logos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个传言,他看了一眼既得利益者,像猫咪一样眯起了酒红色的眼睛揶揄道:“我记得那段日子Scout都快穷得吃土了。Doc不愧是来自深海的造物,放海的手段也是一等一。”

在旁听着女妖的冷潮热讽的萨卡兹狙击手完全无法反驳这个论调,只能默默远离舆论风暴的中心,抱着存款对着哥伦比亚某线上商城中构型优美、嵌着有色宝石的指环蠢蠢欲动。

言归正传,今天已经是博士变成鳞鱼的第五天。

轮值的Scout起了一个大早,在全舰还未投入工作状态时来到了精英干员办公室。他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Logos的工作台,下意识地将本就轻而又轻的脚步声压到细不可闻。

Logos有熬了一整个通宵,摆在工作台上的鱼缸被他搬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女妖用萨卡兹的语言对着漂浮在水中的小鱼一张张读着他整理好的文件,而他的倾听者微微摇摆着点缀着细碎斑点的夜幕纱裙一般的鳍足,隔着透光度良好的玻璃安安静静地注视着陪伴了他一整夜的萨卡兹。

“……凯尔希女士主持了巴别塔残部改组为罗德岛制药公司的总结会议,罗德岛号陆行舰至此远离卡兹戴尔在各大国边界荒野间航行躲避军事委员会的追击……直至将罗德岛执行顾问兼战术指挥官从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地下石棺中救出。”Logos放下文档,端起不再飘散热气的瓷杯喝完杯底所剩不多的现磨咖啡,他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沙哑,酒红色的眸子微阖掩去通宵工作后蓄积起来的倦意:“这些文档我稍后会放到你的办公室,你已经拥有了随时调阅的权限。虽然这么读给你听你有可能什么都记不住,也不会告诉我哪些需要具体解释,但是我就是想这么做……要是很早之前就开诚布公地与你交流的话,是不是很多事都会不一样?但时至今日,这种话也只能跟这种状态的你说了……”

女妖自嘲地笑了一声,将文档收回牛皮纸袋:“啊……被你偏爱的那一个萨卡兹已经急不可耐地想顶掉我来照顾你了,稍后再见。”

女妖未被手套裹覆的细长手指从玻璃上划过,深蓝色的小金鱼跟随着他的指尖漂游,却依旧保持者注视着他的姿势。

咕噜噜……小金鱼吐出了一连串泡泡。只可惜Logos同一时间转身与Scout打招呼,并没有发现来自他的听众的回应。

Scout摸了摸鼻尖,与银舌头的女妖相处久了,他自然是听出了Logos的言外之意。萨卡兹向来是直来直去的种族,生活在聚落里的萨卡兹每一个都心直口快,针对某一个人的爱意或愤怒从不加以掩饰。但罗德岛不一样,收容了众多种族的舰船并不适合萨卡兹肆意的表达情绪。从未平静的生活让幸存者们都学会了把事藏在心里,对同族如此,对博士也是一样。

而博士同样以沉默的方式来回应他们的隐瞒。时至今日依旧如此,并不会因为记忆的缺失而有所改变。

毕竟相互伤害留下的记忆要比相濡以沫来得深刻。纵使遗忘,身体也依旧记得珍视的人面对自己躲闪的眼神与未曾说出口的话带来的刻在骨髓里的疼痛。

萨卡兹狙击手叹了口气,用鱼缸边的小筛网把将视线落到了他身上的鳞鱼捞进玻璃水杯里,打开Mechanist精心设计的自动换水管道系统的开关,沉默着注视着玻璃器皿中的液面逐渐下降。办公室的落地窗将跃出群峦与云层的日光纳入这方狭小空间,这一隅对于整片大地而言太过狭小,对海洋巨兽也一样。

金色的阳光打散稀薄的晨雾,照亮了被夜晚拢在怀中的舰船。庞大的陆行舰沉默不语,一如每一个平常的晴天接受来自天宇之外的注视。

“刺啦刺啦……”

在偶尔感性一把的狙击手发呆的片刻时间里,从没裹好绝缘胶带的电线里泄露的火花点燃了塑胶管道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Scout的动作比思想总是快上一步,他立刻飞奔至门后断掉了办公室的电闸,火花在水流中熄灭,空气中弥漫出塑料被烧焦后刺鼻的气味,鱼缸被熏得漆黑一片,黑色烟气蓄积其中,熏得人眼眶刺痛。

后知后觉的狙击手才反应过来,被同僚们装点得越来越漂亮的水缸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焦黑的废弃物,他们家的博士得暂时待在小水杯里直到他找到合适的容器或者Mechanist修好换水管道了。被霉运折腾了快一个星期的萨卡兹龇了龇牙,略显烦躁地抓乱了本就四处乱翘的黑色短发,细长的尾巴炸了起来,像一条生长着尖刺的荆棘。

“对不起啦……Doc,漂亮的鱼缸没有了,晒过的水也没有了。我去给你找个更大的容器,等我一下。”

Scout从鱼食袋子里掏出两只碎掉的浮游虾丢进水杯里,活动不了的金鱼艰难地挪动着用胸鳍拍了拍杯子内壁,平日里总是摇摆着的尾鳍耷拉下来,像是相当不满这处伸展不开的小空间。

狙击手在办公室边的杂物堆里一顿翻找,可算是翻到了之前博士用来装大份量理智合剂的玻璃钢包装盒。盒子里还有一支橙红色的理智药剂,在昏暗的天光掩映下流淌出液态红宝石般的色泽。Scout用狙击手职业的好耐心仔细清洗了一下方形盒子,用湿纸巾将容器内外擦试了一遍,灌进Touch女士桌上时常会备着的实验用纯净水后才将在水杯里的金鱼放进去。

萨卡兹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温柔,但转移过程中还是出了些意外。金鱼尾巴部分的深蓝色鳞片不知被什么东西被蹭掉了几块,游动起来的时候有尾鳍遮掩倒看不出什么,一旦小鱼停在某个地方,缺了鳞片的地方看起来就相当扎眼。

Scout愧疚到快要自挂东南枝。但他好歹是征战了十多年的老战士,心理素质还不至于太差,狙击手抹了一把脸,很快就想出了解决方案。

他把沉淀在水杯底部的鳞片捞出来擦干,极有韧性的鳞片一半深蓝一半透明,将日光折射出生物蛋白特殊的虹彩。他小心地将鳞片夹进了自己的干员证里,随身携带着装着鱼的小盒子不让其他人有机会仔细观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要是其他人发现了问起来……就把锅全甩给Mechanist那不靠谱的自动换水装置上。

掩盖完“罪证”,太阳已经完全驱散了夜幕下蓄积起来的寒意,吵醒了所有睡眠中的罗德岛驻舰人员。

Mechanist打着哈欠推开办公室大门,一大早就收到了来自于Scout的“特别惊喜”。狙击手面不改色心不跳,抱着装着金鱼的盒子将黑锅结结实实地扣到了小鹿的脑袋上:“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的机械装置漏了电,差点让Doc变成烤鱼。”

“……”

Mechanist一脸难以置信,他还没有进入工作状态,从老搭档Logos那里学来的毒舌并不会像女妖一样24小时都在线。Mec冷哼一声,戴上手套开始处理办公桌上的一堆焦炭,十分钟后,他确认了事故原因,主动地认了错。

从未在设备上出过差错的机械师将漏电原因归结于电路保护材料长时间浸水后的自消解,难得流露出沮丧神情的Mechanist下定决心一定要研究出一种在水中长时间工作都不会出问题的新型复合材料。还好小金鱼没什么问题,其他人也知道罗德岛并没有针对长期水域作战的特殊应对手段和作战经验。他们只是象征地捏了捏Mec最不能被人碰的耳朵,让他赶紧重做一个鱼缸。

Scout趁着办公室里的混乱借口吃早餐带着金鱼来到了罗德岛甲板。铺设着一层采光板的宽阔甲板停驻着隶属于罗德岛的飞行载具,准备运输或收购而来的集装箱整整齐齐地码在货物区域。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人类文明的造物上,拖出长长的影子。现在还不是开始工作的时间,装卸货物的工作人员们大多还在厨房用餐,人流往来频繁的甲板此时只有微风与萨卡兹的狙击手在此停驻。

今天是个好天气。现在也是个好时间。

Scout将装着金鱼的盒子稳稳放在防护栏上,阳光穿过透明的包装盒与水,蓝色的幽灵一般的生物仿佛漂浮在空中一样悠闲地曳尾。

萨卡兹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枚银色的指环。密银缠丝盘绕而出的层叠繁复的花枝中簇拥着一颗璀璨的蓝色宝石,在光线下呈现出自然生成的矿物应有的透明度与折射率。要是博士真的在这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它判定为等级不低的未经煅烧的天然有色宝石。

萨卡兹特征性的细长尾巴盘上了主人的腿,尖端一抽一抽。Scout斟酌了片刻,凑近小盒子,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用萨卡兹的语言说:

“Te amo。”*

 

6.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Scout听不到回应。

大概是金鱼真的不会说话,又或者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狂风将回答卷去了远方。

从远方奔袭而来的巨大阴影笼罩了甲板,光线穿过巨兽骸骨间的缝隙落下,形成一片移动的光斑。远古生物的遗骸上伫立的人影从高空直坠而下,稳稳落地。泛着水色的发梢在光下划出一道锋利的银色弧线,深蓝色的长发随着风逸散开来,像是落在大地之上的海潮。

风与海洋的气息裹着来自深渊的生物回归现实,将酝酿了五天的长梦碾成再无可追溯的幻觉。

“Doctor……”

Scout下意识地将指环藏进口袋里。

他看了一眼还在游动的金鱼,又看看逆着光将庞大的鲸鱼骸骨收回阴影里的博士,猛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博士跟随他的视线看向了狙击手手边的小盒子,思索片刻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我还以为它会饿死,看样子它活得还不错。感谢您在我外派任务期间对它的照顾,要是它死掉了,阿米娅大概会挺伤心的。前些日子小兔子从游乐园地摊上把它买回来,说她小东西长得和我挺像就丢给我养了。”

“那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Scout背后渗出一层冷汗,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发现博士不见后的慌张,倒是像被家长当场抓获早恋的心虚,以及一点点羞愧。他没有与他的指挥官对视,视线落在博士嵌着海蓝宝石的黑色丝绸领饰上,在心里一颗一颗数着他的黑色衬衣上的贝壳扣子。

博士整理好搭在手臂上的外套,语气平淡如常:“那位女士与阿米娅参与了矿石病治疗交流会议,她担心主持会议的医疗企业居心叵测,将泰拉一切有矿石病治疗经验的公司领导人一次性全部解决。我作为她们人身安全的保险措施与其他参会企业的第二负责人办了个酒会,在不惊动任何闲杂人等的情况下请当地最高长官、医疗部部长、烟酒施术单元及源石制品管理局的某些管事和我们一起待了五天。”

“这件事,凯尔希女士知道吗?”

Scout想了想,陡然察觉指挥官的真实用意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是阿米娅真的有事,他也绝对会让对阿米娅动手的人有事。而这五天内发生的一切足够让打着别的算盘的居心叵测者夹起尾巴好好做人。往好的方向说,是为了加强企业间的国际交流必须进行的商业型接洽,往坏的方面想,谁都害怕悬在头顶上的时时刻刻想要落下的刀剑。

“您觉得呢?”,博士没有正面回答,笑意盈盈地看向他的旧友。

萨卡兹的狙击手深吸一口气:“其他人不会知道。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约定。”

“感谢。”博士从Scout手中拿回装着金鱼的小盒子,带着些许期盼望着帮他养小金鱼的萨卡兹:“您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

萨卡兹突然感到了一阵没由来的失落。

像是想起了什么,Scout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离去的博士,表情变得纠结起来:“其他人,我是说和我一起养鱼的其他人都觉得是你变……”

“我知道。不会让您为难的,这是您为我保守秘密的酬劳。”

博士翻过手腕,变戏法般让水盒消失,他整理好像鱼鳍一般的绸巾领饰踏进了通向船舱的阶梯。在阴影吞没他的身形的前一秒,来自深海的“怪物”再一次问出那个问题:

“您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Scout放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再送出去的东西。

“当真?”大鱼保持着最柔和的微笑,再度确认道。

“真的。”

“好。”

轻微的回答乘着风落进狙击手耳朵里,萨卡兹们的听力向来不差。Scout看着他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金属结构之后,踉跄着扶住身边的栏杆才不让自己在指挥官面前流露出丝毫异样。

博士收拾好离舰期间累计起来的一些只有他有权限处理的事务,惯例去精英干员们的办公室转了一圈,收获了许多“Doc你终于变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的眼神、两只猫猫的热情拥抱和Ace大哥欣慰的笑容后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五天未曾使用的房间内浮动着一层薄灰,花瓶里的洛丽玛丝玫瑰已经彻底枯萎,焦黄的花瓣散落在办公桌与地毯上,溢出草木自然腐坏的酸涩味。喜爱干净的大鱼并没有急着整理自己的居所,被他变没的小金鱼褪去了实体的外形,深蓝色的外表染上一层萤光,慢悠悠地跟随着庞大的骨骼一起从博士脚下的阴影中浮现出来。灵巧的萤光蓝色小鱼绕着主人转了几圈,用夸张的肢体动作表达对主人的思念。

“我的‘眼睛’。这几天你做得很好。”

得到赞许的小鱼摇曳着尾巴化作无数飞散的光斑慢慢拼接成流动的场景,将博士不在的这段日子由“它”所注视的所有事件一丝不差地在这晦暗的房间内完全复现出来。

博士翻阅着发光的图景——Scout的注目、Ace的惊愕、Mechanist的惊喜、煌的热情、迷迭香的笑容、Misery的窘迫、Outcast守夜时的细语、touch女士与Pith女士的悉心照料、Sharp的手忙脚乱、Stormeye罕见的脸红、Logos整夜的低声诵读……

还有不久前,只有Scout一个人和小金鱼才听到的那句话。

博士从未奢望过人形的自己有过如此待遇。

巨大的鲸鱼骨骼勉强盘好了身体,微微抬起生着巨型尖牙的头骨朝向它的主人。它的双眼早早在时间中腐朽殆尽理应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但它却能察觉到漂浮在冰凉空气中浅浅的咸味,离它如此近,带着熟悉的海洋的味道。

它听见被陆地人称作“博士”的血亲说:“我很难过……”

“……”

“我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现在只觉得难过……”

 

 


*泰拉人类一般把水里游的生物叫做鳞~请小可爱们主动将其替换成“鱼”。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喜欢你”(拉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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